经济日报·中国经济网记者 刘 慧
近日，经济日报记者深入小麦主产区调研发现，由于部分产区小麦呈现减产趋势且品质有所下降、农民惜售情绪较重、粮食收购从以前的集中收购转向现在的常态化收购等原因，导致小麦收购量有所下降
立秋已过，夏粮收购仍在进行中。今年是粮食由“政策性收购”向“市场化收购”转型的重要时期，最低收购价执行预案启动区域有所缩小，托市收购量继续下降，市场化收购比重进一步提高。但是，今年夏粮收购量有所下降，原因何在？会不会对粮食市场产生影响？经济日报记者深入小麦主产区进行采访。
小麦减产优质粮源紧俏
8月份的一天，在位于山东省德州市夏津县经济开发区的发达面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经济日报记者见到了山东德州夏津县香赵庄镇莫庄村农民莫新明，已经71岁的他仍然经营着自家的6亩地。莫新明今年种了4.5亩小麦，亩产量1000斤，与去年亩产量1300斤相比，减产300斤。和很多农民家庭一样，他家今年新收的小麦都储存起来了，除了留足一家人1年的口粮外，剩余的麦子等明年新麦上市之前再卖。
“今年德州小麦呈现减产趋势，小麦品质有所下降。”山东德州市粮食局副局长李安峰说，主要原因为：一是去冬今春基本没有有效降水，旱情较为严重，小麦生长受到影响。二是冬季低温，立春之后气温持续降低，小麦死苗加重。三是受天气等不利因素影响，部分麦田纹枯病、茎基腐病发生严重，条锈病、赤霉病普遍发生，部分地块麦蜘蛛发生严重。虽然德州各县市区均采取了各类防控措施，仍然没有扭转小麦产量减少和质量下降的局面。
记者了解到，今年小麦主产区普遍存在小麦减产、品质下降的问题，山东、河北等地小麦减产幅度较小、品质较好，而长江中下游和淮河流域部分地区小麦减产幅度较大，超标小麦数量多。安徽省宿州市栏杆镇栏车村粮食经纪人郭奇说，今年他们村小麦减产大约20%左右。
小麦减产是造成今年夏粮收购量下降的重要原因。根据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统计：截至8月5日，主产区小麦累计收购3844.4万吨，同比减少1924万吨，其中：河北收购335.4万吨，同比减少82.3万吨；江苏收购948.3万吨，同比减少237.7万吨；安徽收购428.6万吨，同比减少407.6万吨；山东收购646.4万吨，同比减少92.3万吨；河南收购803.3万吨，同比减少999.1万吨；湖北收购129万吨，同比减少102.8万吨。
市场分析人士认为，从目前来看，小麦产量下降、收购进展缓慢，不会对粮食市场造成影响。首先，目前农民手中余粮仍然较多，市场有大量粮源滞留于流通领域，可调节市场供需。其次，我国粮食连续多年丰产丰收，小麦库存充足，小麦集中收购结束后市场拍卖仍将恢复。这些因素都会抑制后市小麦价格大幅走高。
但是，小麦产量下降直接影响种粮农民收益。各地积极采取措施推动夏粮收购，在引导市场化主体做好收购的同时，河南、安徽、江苏等主产区及时启动了小麦托市收购，受灾较为严重的湖北、安徽还启动了超标小麦临储收购，坚决守住农民“种粮卖得出”底线和粮食食品安全底线。中储粮徐州直属库有限公司总经理靖峰说，公司为售粮农民免费提供风选、筛选、色选等服务，促进小麦提等进级，帮助农民减少损失。
农民惜售情绪较重
由于今年小麦减产幅度较大，品质下降，优质粮源变得十分紧俏，小麦收购价格高开高走，农民“卖跌不卖涨”的惜售情绪较重。这是造成夏粮收购量下降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经济日报记者了解到，山东、河北小麦收购价格高于国家规定的最低收购价，今年没有启动小麦托市收购。山东6月上中旬小麦上市后，小麦市场收购价格（三等小麦到库价）每斤1.16元左右，8月1日记者在山东采访时，收购价格稳定在1.22元至1.24元。河北省小麦平均收购价格从6月初开秤时的每斤1.18元上涨至7月底1.21元，进入8月份后，小麦价格基本保持稳定。
业内人士认为，造成小麦价格持续走高的原因，一是小麦上市后，市场普遍认同今年小麦产量减少，面粉加工企业收购积极性较高，有效推动了小麦市场价格走高；二是小麦价格一路走高的情况下，农民惜售情绪较重，致使小麦市场收购处在“卖方”行情中；三是政策粮源收紧，国家自2018年6月18日起暂停2014年至2016年产最低收购价小麦竞价销售，为市场化收购腾出收购空间。
然而，农民仍然认为目前小麦价格偏低。卖还是不卖，成为一个让农民十分纠结的问题。山东德州禹城市中街道办肖寺社区农民刘振明今年种了四五十亩小麦，亩产八九百斤。小麦刚上市时，他就以每斤1.18元价格卖掉了一部分小麦，还剩一部分小麦存储起来等着卖个好价。
“农民惜售和国家收购标准等级提高，是造成小麦最低收购价收购进展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中储粮德州直属库有限公司总经理张炜明显感觉到，今年农民售粮积极性不高。6月13日公司开库收购时，小麦挂牌价格为1.17元，但是没有一个农民上门售粮。后来逐步调高收购价格，前来卖粮的农民才逐渐多了起来。8月1日，小麦收购价格为1.255元。现在公司基本完成了轮换收购。
对于惜售的农民来说，做好产后科学储粮十分必要。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金穗粮食购销有限公司是中储粮巢湖直属库有限公司的一个委托收储库点，其经理管德武说，为了降低种粮农民损失，公司建了两个产后服务中心，利用自身拥有的仓储资源优势，为农民提供代烘干、代收购、代储存、代加工和代销售服务。
集中收购转向常态化收购
记者了解到，今年夏粮收购量大幅下降，除了夏粮减产、农民惜售等因素外，市场化收购占主导是主要因素。无论是山东、河北等没有启动小麦托市收购的主产区，还是安徽、河南、江苏等已经启动小麦托市收购的主产区，“市场化收购”已经取代“政策性收购”，粮食收购也从以前的集中收购转向现在的常态化收购。
8月1日，发达面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院内，几辆大型运粮车正排队等候卖粮。公司总工程师张宜强说，今年公司收购普通小麦价格为1.24元左右，优质专用小麦价格甚至达到1.35元以上，优质优价特征凸显。
今年夏粮开秤收购以来，粮食购销和加工企业自主收购交易活跃。山东德州是全国重要的小麦主产区，粮食加工业发达，境内聚集了发达面粉、五得利、中粮集团、益海嘉里等一大批大型粮食加工企业，成为市场化收购的主体。河北粮食加工企业也较多，今年新小麦全部为市场化收购。不仅如此，山东、河北还吸引了省外粮源流入。
河南、安徽、江苏等小麦主产区虽然启动了小麦托市收购，但是由于国家提高托市小麦收购标准和质量，托市收购数量明显下滑，市场化收购逆势而上。江苏徐州市铜山区二堡村农民李同德多年从事粮食收购工作，对今年夏粮收购变化有着深刻感受。以前，他把收购来的粮食基本卖给当地托市收购企业，今年只有少部分小麦卖给了托市收购企业，大部分卖给面粉加工企业，其中一部分销往河北等粮食加工业发达地区。
与托市收购、集中收购不同，常态化售粮及收购成为今年市场化收购的重要特征。记者了解到，由于粮食存储成本和风险较高，粮食加工企业不愿意集中收购存储原粮。五得利集团禹城面粉有限公司、发达面粉集团等粮食加工企业周转库存量少，一年四季都在收购小麦。“这也是当地农民不担心粮食卖不掉的根本原因。”张宜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