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惠小勇、黄毅
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山上种树22年的林春永老汉，俯瞰朵朵盛开的刺梨花，目光爱怜，黝黑的脸庞上积攒多年的愁容一扫而光。
62岁的林春永是四川凉山州西昌市月华乡万古村人。1997年，凭着一腔热血、一副结实的身板，林春永来到邻近的宁乐村，陆续承包下轿顶山1000多亩荒山荒坡，梦想着种树种出“金疙瘩”。
虽然山脚下不远处就是自己的家，但林春永从上山第一天起，就很少回家。他没日没夜地苦干，没想到却一波三折，不仅没见到“金疙瘩”的影子，而且窟窿越来越大。
第一批种下的是桉树，“桉树一天天长大，全家人心里乐开了花。”“3年后，我准备砍掉桉树卖木材赚钱，因为政策原因，不让砍。”林春永回忆说，当时全家人的心情跌落到了冰点，任凭桉树自生自灭。
眼瞅着种桉树借来的7万多元钱打了水漂，林春永慌了神：“我赶紧领着家人补种经济作物，辛辛苦苦好几年，窟窿才被补上了！”
不服输的林春永调整了策略，继续钉在山上，“我把700亩荒山荒坡退回给宁乐村，只留下300多亩种果树。”
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林春永，边干边学，硬是“啃”下了不少果树栽培技术的书籍。
2000年，林春永种下石榴树，树长大了挂果少。2004年他砍掉石榴树，改种青椒、花椒并套种板栗。
等到板栗树长大结果，林春永发现，畸形果太多，无奈的他在2007年又砍掉板栗树，改为套种核桃。虫害多、长势不良，3年后他再次砍掉核桃树。最终由于销路不好，他把青椒树、花椒树也忍痛砍掉了……
“就这样种了砍，砍了种，我基本上3年淘汰一个果树品种。”林老汉说，他前前后后种下的果树品种达40多个。
“多数年景，收支平衡，略有赚头。”林老汉说：“老婆曾经劝我放弃，但我始终相信，种树能够发财。”
老婆的劝告拉不住林老汉的倔强、执着，全家人继续跟着他，年复一年在果园里苦干，也苦熬着日子。
没钱请人务工，林老汉就带着家人在果园里锄草、修枝、施肥、摘果……“最艰难的时候，我在山上的窝棚里住了3个多月，在小货车里睡了半年多，没有下山。”
2013年，林老汉又看中了刺梨产业，“刺梨亩产三四千公斤，收购价每公斤2元多，市场售价每公斤10多元，产业前景好，大有‘钱途’。”
当年，林老汉种下200亩刺梨。信心爆棚的他，又从宁乐村承包了荒山荒坡1000亩。目前，他家承包荒山荒坡1300多亩，其中600多亩种植着刺梨。
平整果园、修机耕道、建蓄水池……“发财梦”被再次点燃的林老汉更加投入了，陡坡上处处留下他抡锹挥锄的足迹，汗水滴落在刺梨树叶上。
让林老汉意料不到的是，这次“大干”还是没能浇灌出“致富花”，背负的债务一度高达200多万元，至今尚有100万余元未还。
“多数品种的果树，我都种成功了，20年来发不了财，原因主要是我没有销售渠道。”林老汉反思说。
林老汉在荒山荒坡苦干苦熬，村民们看在眼里，“他钉子般的精神让我们感动，但他埋头种地不看天，这个天就是市场，所以他的果子很难走出轿顶山。”村民杨必亮说。
2017年10月，千里之外的眉山市鸿林农业公司被宁乐村引入合作修整山下的缓坡地、种植百香果。鸿林公司派来的负责人唐勇，长期驻村，摸爬滚打在山坡上。
山上山下相邻的林春永和唐勇都在互相观察。
“这个老汉太能吃苦了！刺梨产业确有前景，但他不擅于经营，顶不破市场的壳。与我们公司合作应该能解决他的问题。”唐勇说。
“这个年轻人半年才回一次家，从他实干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但不知道这个公司靠谱不，与他们合作，能行吗？”林老汉半信半疑。
经过大半年观察，林老汉放下疑虑，决定同鸿林公司合作。
2018年5月，鸿林公司出资300万元，林老汉一家以果园入股，双方合作成立西昌圣钰农业种植公司。
“如今，我和儿子、儿媳、女儿在圣钰公司担任管理人员，每人每月有3000元的收入。”种了20多年果树，林老汉终于“轻松”了：“果园投资、市场销售全部由圣钰公司承担，刺梨茶、刺梨饮料也研发出来了，我的债务压力一下轻了！好日子快来了！”
担任圣钰公司执行董事的唐勇说：“市场经济带给老林这样的传统种植户，既有机遇，又有挑战。农业公司通过整合种植、销售渠道，加强创新、品质控制，让传统种植户成为现代产业链中的一链，以更好地应对市场风险，做优产业。”
4月的凉山，春光明媚，朵朵烂漫的刺梨花，点缀着林老汉的梦。在这个春天，他终于看到圆梦的希望。